元方【元凶系列】
案發日期:1962年9月20日
不貞妻子留孽債
憤怒丈夫開殺戒
一九六二年九月二十日,僅僅二十四小時之內,沙田區便發生了兩宗兇殺案,奪去幾條人命。(圖01)
在田心村,一名五十九歲的熟食小販被人謀財害命,兇手在逃,鄉民正在街談巷議之際,馬鞍山那邊,卻傳來了更大的事故…
黃泥塘村
上世紀六十年代,新界沙田區仍未開發,對岸的馬鞍山,要坐渡海小輪往來,需時半小時鐘,地理更為偏僻,人煙稀疏,這裏耕地稀少,水源不足,但卻蘊藏了豐富的鐵礦和鎢礦資源,早於上世紀三十年代已經有人在此開礦,也是香港最後一個的礦村。(圖02)
礦場的山腳是黃泥塘村,約有六、七十間木屋,密度不高,村民二百多人,多為原居民或漁民,也有大量礦場工人及其家屬在此居住。
村口B145號木屋有一間「新興隆」雜貨店,售賣糖果餅乾、香煙汽水和其他雜貨,也招呼附近村民或礦工在店內竹戰,抽取麻雀牌租金,乃店裏主要收入。
老闆娘名叫黃帶娣,人稱「肥婆」,雖只得三十八歲,但已結過幾次婚,現任何姓丈夫是海員,正越洋出海,已有一段日子沒有歸家。
她育有一女一子,分別是十四歲女兒何慕蘭及十二歲的何永明,均在附近的基督教信義學校唸書。一家三口在「新興隆」對上山坡D75號木屋居住。(圖03)
另外,黃帶娣有一長女名叫何瑞英 (二十五歲),是丈夫跟前妻所生之女,一直跟隨父親,故黃帶娣入門後,便順理成為她的繼母,雖然不是自己所出,但母女相處非常融洽,實在難得。
何瑞英不僅相貌娟好,而且身材渾圓,村民給她起了「烏頭」這個外號。
烏頭,即鯔魚,一種體型肥美的魚類,是從前新界元朗區的特產。
何瑞英結婚數年,丈夫黃柏,三十六歲,是附近礦場的木匠,日薪九元,月入約二百六十元,他平常沉默寡言,工作態度則非常勤奮,夫婦育有一對兒子,大的兩歲半,小的才學走路。工友及村民覺得黃柏為人戇直,但卻是位好丈夫及好父親。
一家四口是住在木廠的工人宿舍,位於黃帶娣住所再高少許的山坡上,木屋門牌是D169號。
九月二十日晚上十時,D75號木屋內,黃帶娣的一女一子上床就寢不久,窗外突有一度刺眼的光線射進室內,阿蘭伸頭張望,見姐夫黃柏拿着一盞汽燈,大聲呼喊:「阿蘭、阿明,你們的大姊得了急病,辛苦到不得了,快叫你母親去看看她!」
阿蘭:「母親不在啊,應該仍在『新興隆』那邊竹戰中,大姊情況如何?嚴重的嗎?」
黃柏沒有什麼反應,只喃喃自語:「那我去那裏找她,你們不用跟來…」説罷便消失在漆黑山徑中。
十分鐘過後,阿蘭擔心大姊的病情,心情忐忑不安,還是起床出去了解一下,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幫手,弟弟阿明此時亦喊着要跟姊姊一起去。
姊弟倆和大姊「烏頭」的感情,一直要好。
在幾十米之遙的「新興隆」早已關門,但入面燈火通明,竹戰之聲此起彼落,店內除了黃帶娣外,還有三個婦人和一名姓陳的礦工 (黃柏的同工兼朋友) 。
「媽媽,快出來吧!『烏頭』患急病了,快去看她!」一名男子的聲音在店外反覆叫着。
黃帶娣知道是女婿黃柏,心想這人真討厭,明明可以推門進來説,卻在店外大吵大鬧,加上她今天手氣差,心情惡劣,但亦沉着氣回應:「什麼病啊?很嚴重的嗎?」
黃柏:「我也不清楚,她肚瀉及嘔吐不絕,辛苦得要死!你立即趕去看看她吧!」
黃帶娣一邊搓着牌,一邊敷衍地説:「你先回家… 我待一會兒就去。」
這時,站在門外的黃柏卻冷冷道:「就是不能立即去嗎?她是你的女兒,若有什麼三長兩短,你丈夫日後怪罪下來,你可承擔?」
此話一出,果然奏效。
黃帶娣聞言愣了一下,對正在搓牌的人不耐煩地説:「真麻煩!你們稍刻,我出去一下,立即回來。」隨即步出店外。
挑燈夜殺
才不到一分鐘,店外傳來了幾聲駭人的慘叫…
眾人旋即走出察看,只見黃柏手持菜刀,不斷向黃帶娣的頭部猛力劈下,鮮血四濺…
「停手!」姓陳的男人呼喝着,欲想上前制止,其餘三名婦人則被嚇至花容失色,屈縮一角。
黃柏用菜刀指嚇着眾人,目露兇光:「不要接近我!不要多管閑事!冤有頭債有主,我姓黃的今天一定要將她斬成肉餅!誰來阻撓,我就斬誰!」
見他已呈瘋癲狀態,眾人未敢妄動,噤若寒蟬。
就在燃眉之間,黃帶娣負着傷勢,跌跌撞撞的沿着梯級往下逃命,狀甚痛苦,只見黃柏迅速地追上,他左手挽着汽燈,右手拿着菜刀,霎時間就走到她身後,狠狠的在她背上劈了一刀,之後再補上兩刀,黃帶娣連聲慘叫,一次比一次淒厲,好不嚇人!
最後她不支倒地,跌在草叢邊的泥氹上,奄奄一息。
黃柏上前查看,見她尚存氣息,便放下菜刀,順手沾來幾塊重石頭,猛然的擲在黃帶娣頭顱上,她就此一命嗚呼。
「為何要殺死我媽媽!」不遠處傳來一名女童的喊叫,聲嘶力竭。
原來姊弟倆在這個時候趕到,目睹慘況,阿蘭衝上前,跟黃柏激烈地糾纏起來,哭着説:「你是不是瘋了?為何要殺死我媽媽!」
殺得性起的黃柏,更加憤怒:「閉嘴!大人的事你犯不着管,再纏繞,我連你也一起幹掉!」説罷馬上拾起地上的菜刀亂砍,阿蘭就這樣中了數刀,雖然揮刀力度遠遠不及剛剛斬黃帶娣時來得凶狠,但足以令到這個小妮子昏了過去,倒地不起。
突然,小弟弟阿明又撲了上來,從後緊抱着黃柏的身軀,大聲疾呼:「不准你傷害媽媽及姐姐!我不會放過你的!」
兩人掙扎一團,黃柏想揮手把阿明攆掉,但刀鋒卻把他的臉和手割傷,阿明流着血,雙腳撐開的跌在草地上大叫:「很痛啊… 你實在太過份了!」
這個情景,觸動了黃柏憐憫之心,他頓時扔掉菜刀,雙膝跪在地上,愧疚地説:「阿眀,對不起!我斬錯了你,都是怪你衝着過來的…」
阿明很激動,大聲哭叫:「你要斬媽媽及姊姊我就不依!為何你要殺他們?」
黃柏給他解釋:「還是那一句,大人之間的事,你小孩子管不着的…」説畢,以憤怒的目光投向圍觀的幾個人,並用命令式的口吻喊着:「還看什麼?快將阿明抬進店內治理,止血要緊!」
旋即再拾起血染兇刀,跑入漆黑的叢林,消失於無影。
廝殺之聲劃破平靜的村落,附近居民紛紛走出屋外察看,方知發生了「大件事」,便立即通知有關人員前來善後。
稍刻,礦場護衛員聞耗馳至,駐守馬鞍山警崗的「穿山甲」部隊亦扺達現場,並召喚救傷隊,將兩名傷者送往醫院進行急救。
一度昏迷的阿蘭已甦醒過來,幸好沒有生命危險,而阿明則屬輕傷,可自行步上救傷車。
可憐的黃帶娣,慘受重重擊殺,早已斃命,哪裏還有得救?
由於死狀恐怖,附近村民取出一塊黑布,將蓋着屍體,免讓村中小孩子看見受驚。
沙田警署及新界邊防總部派出高級人員,到場偵查,並分頭出動,追捕兇徒。
十一時十五分許,一名村民從叢林中跑過來,神態慌張:「阿蛇!(阿sir,即警察) 他就在那邊!」並用手指着發現疑兇的位置。
幾名警員及兩名礦場護衛員立即沿着叢林方向裏找,果然看見黃柏呆坐石凳上,染血兇刀則置在身旁。
警員問他:「村口那名婦人是你殺的嗎?」
黃柏:「是。」
旁邊一名礦場護衛員插了嘴:「我認得他,是礦場裏的一位木匠工人。」
黃柏:「對,我是。」
警員再問:「為何要殺人?」
只見黃柏反應遲緩,目光呆滯,未有回應。
護衛員又插嘴:「據知他有妻小,一家人住在『新興隆』上面的山丘,老婆很漂亮,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…」
聽到這裏,黃柏彷彿回了魂,對衆人侃侃而談:「對啊!若你們有興趣,請到我家裏坐坐,看一些『好東西』,保證令你們意想不到…」
説時面露獰笑,但神情陰沉。
幾名警員覺得事情非比尋常,決定由黃柏帶領下走到山丘上D169號木屋,隨行還有兩名礦場護衛員和十幾個村民。
當年黃泥塘村這樣的新界僻壤,大都沒有電力供應,在山徑上走也得格外小心,到達黃柏所住的木屋後,推門而入,室內漆黑一片…
黃柏手挽汽燈,上前一照…
大家都不禁大叫了一聲「哇」!
只見滿地鮮血,一名婦人伏在床邊的地板上,頭部有幾處嚴重刀傷,腦殼被削去一部份,一束頭髮與頭皮散落地上,旁邊有一柄染血菜刀…
將屍體翻過來看,頸部亦有幾處刀傷,其中一處傷口甚深,割破喉嚨,幾乎身首異處…
而兩個小孩子,則熟睡在屍體旁的小床上,光景淒涼。
警員:「這是你的妻子?」
黃柏:「是。」
警員:「是你殺死她的?」
黃柏痛苦的點點頭。
警員:「為何殺人?」
黃柏低下頭來,沒有回答,只是狠狠盯着血淋淋的屍首。
看來,夫妻間的成見極深。
圖02:馬鞍山礦場與鄰近村落。 (拍攝約於1960年代中) |
圖03:死者之一黃帶娣 (中),傷者何慕蘭 (右) 及何永明 (左)。 |
圖04 |
圖05 |
圖06:案發地點形勢圖。 |
圖07:(上圖) 黃帶娣伏屍在草叢與泥氹之間; (下圖) 少婦何瑞英在屋內被慘殺。 |
圖08:何瑞英斃命之處,血跡斑斑。 |
沒有留言:
發佈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