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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2019年12月18日

末代死囚 (上)

元方【元凶系列】
案發日期:1966年7月3日
殺人抵命不歸路
刑場泣血終極篇

「滴答,滴答…」
掛鐘正一分一秒的移動着。
屋內這家人,卻整夜沒睡,各人坐在廳中,凝着淚光,彼此無言…
只是目不轉睛,盯着牆壁上的一面掛鐘…
當秒針去到早上七時正,一片哀號之聲,隨即爆發起來。

「子歡,你安心上路吧!來生要做個好人…」一名婦人伏在桌子上,哭着的説。
也有人連忙燃點起香燭,插在窗口旁的香爐上,以祭亡魂。

子歡死的時候才26歲,九泉之下,相信他不希望自己的「往跡」被後人重提,更絕不希望自己的名字,會在歷史上「留名」。
子歡只是乳名,他的真實名字叫黄啟基 - 香港最後一名被處死的殺人犯。

香江夢  紅顏債
黄啟基,是越南華僑,1940年在西貢出生,16歲時就曾服兵役,跟當時很多人一樣,他對香港有一種莫名的憧憬。
23歲那年,便帶着十兩黃金,毅然隻身偷渡到香港,投靠在港居住的五姑媽,阿基雖然不算一表人才,但做事實幹,無不良嗜好。
雖然五姑媽為人不算熱情,但對於這位賢姪算是關照備至,若有什麼需要,能力範圍之內,總會伸出援手,同時幫他尋找到一份工作。

阿基在深水埗一間國貨公司任職售貨員,起薪有120元,算是不錯,由於來自越南,公司同事都稱他為「安南仔」。
而經理對這位年輕人的工作態度亦感滿意,上班不到一年,就主動給他加了薪金,收入漸趨穩定後,阿基便在彌敦道平安大廈,租了一梗小房自住,不再打擾五姑媽。

可是,第二年情況便出現了變化。
香港那五光十色、夜夜笙歌的生活,早就讓阿基感到亢奮,他不久結識了一班「朋友」,更興起在夜總會消遣作樂,幸好他沒有流連忘返,玩了幾次就不再去。
事緣他最後一次在夜總會玩樂的時候,結識了一名雙十年華的少女,叫瑪莉 (化名),她是在該夜總會當舞小姐的,大家一見如故,並交換電話,作日後私下約會。

不消幾星期,他們已經打得火熱,出外晚飯、購物、看電影,活像一對小情侶,當然所有消費均由阿基支付。

一天,阿基突然提出了一個要求:「瑪莉,既然我們情投意合,不如就結婚吧,你意願如何?」
瑪莉聽後,裝出一副又驚又喜的樣子説:「我也希望如此,但你哪有那麼多錢去搞結婚呢?」
阿基的反應非常熱烈:「即是説如果籌夠了錢,你就會嫁給我?是不是這樣?」
瑪莉低下頭,含羞答答地點頭,表示願意。
阿基高興不已,但瑪莉卻語帶無奈的説:「但暫時是不能放棄夜總會的工作啊,第一我自己也要開支,第二可為你分擔一些為日後組織家庭出點力。」
阿基聽到後甜在心頭,沒有反對。

這段時間裏,他工作得特別勤奮,就連公司經理亦大表讚賞,還給他加薪至250元。
收入是多了,但仍不足以應付結婚擺酒之需,下一步如何?當然是要向朋友解囊相助了,可是他身邊的朋友,都是「酒肉同盟」,平時出外吃喝玩樂倒沒有問題,但談到金錢,就是一個又一個的拒絕。
阿基氣餒之際,突然想起曾經幫過他的五姑媽,於是顫顫抖抖的,到她家裏拜訪,希望商借款項。

「五姑媽,我想問你借幾千元,我快要結婚了…」阿基語帶閃縮的説。
「什麼?!你談戀愛了嗎?是哪家的女孩子,人品又是怎樣?」五姑媽納罕地問。
阿基則吞吞吐吐的説:「實不相瞞,她是在夜總會任職的…」
五姑媽聽後,反應不大,只是淡淡地説:「子歡 (即阿基),你不是未聽過歡場無真愛這句説話吧,我看你還是打消念頭好。」
阿基有點心有不甘:「她不是一般的舞女,我們是真心相愛的!」
五姑媽開始激動了:「不要來這套,什麼一般非一般,舞女就是舞女!」
「愛?你懂得多少?你還年輕,不知世道險惡…」
「逢場作戲之事怎可叫愛?你要結婚我絕不反對,但請找個正經女人,不三不四的要不得!」
阿基的心情亦開始高漲起來:「聽着!她已經有了我的骨肉,我現在就是非要娶她不可!」
五姑媽咆哮着:「這又如何?要拿我的錢去娶個妖婦回來,我就不依!」
「給我聽着,從今以後不可以再跟她有交往,知道嗎?否則別怪我這個五姑媽無情!」
她將黃啟基狠狠的痛罵了一頓,他沒有再反駁,低下頭,含淚離去。

回到家中,阿基猛然的躺在床上,呆望天花,內心很痛苦,覺得連一個自己喜歡的女人,也不能做到共諧連理,人生倒沒希望。
就在思緒混亂與悲憤的交戰中,他想出了辦法,雖是兵行險着,但為了心愛的瑪莉,什麼都顯得不重要。

就是這一念之差,令阿基步上不歸之路,萬劫不得復生!

午夜驚魂  滴血樓梯
1966年7月3日,凌晨一時過後。
剛飲宴完畢的劉先生,帶着一身酒氣回家,他名叫劉達成,42歲,尚未結婚,是中建國貨公司的經理,與74歲的母親薛桂英及只有13歲的堂弟劉家鴻,同住該公司樓上。

中建國貨公司位於深水埗青山道277至279號,地下與閣樓是門市部,二樓為貨倉,三樓一邊是公司寫字樓,另一邊則是經理住宅,即劉先生與家人的住所,這裏有後樓梯直達公司所有樓層。
當劉先生一踏進家門,傾刻被嚇倒了…
掛在廳子中央的一面長長鏡子,竟照出母親正倒臥血泊,伏在長長的冷巷中,他知大事不妙,不敢內進,悄悄退出屋外,之後跑到街上,在附近的電話亭,撥電通知在順寧道職工宿舍的員工,吩咐他們前來,陪伴他上樓觀察。
稍刻,幾名員工奉命趕到,一行數人小心翼翼的進入劉宅,卻未見匪徒,甫即上前抱起母親薛老太,她滿面鮮血,手腳也有刀傷,呼之不應,一時未知生死,立即通知警方求助。

未幾,警方與救護人員先後到達。
薛老太身受重傷陷入昏迷,可幸尚有氣息,沒有性命之虞,立即送往醫院搶救。
劉先生之後檢查公司內的七個錢箱,其中兩個被人撬開,點算之後,發覺有4484元不翼而飛,明顯是一宗行刧傷人案。
而他的堂弟劉家鴻,一直在房中睡覺,未知有匪徒入侵。

不過更嚴重的事,將現眼前…
警方之後由中建公司的正門入內調查,惟一踏進,即聽到陣陣詭異的「滴水」聲,當時店內漆黑一片,警方示意劉先生亮起燈來,誰料燈光一亮,大家都目定口呆。
那不是「滴水」,而是「滴血」!

一條通往閣樓的樓梯,滴滴鮮血從上而下,簡直是一滴一驚心。
警方步步為營,走上閣樓察看,發現一名男子躺在樓梯邊,雙手交叉放在臂上,頭部有幾處明顯傷痕,頸部被割開,腹部橫切一刀相當嚇人,傷口甚深,彷如剖腹,腸臟被拖出,鮮血仍流不斷,地上與樓梯邊,可謂血跡斑斑。

這名傷者,確切説應是死者,因為明顯已沒有什麼生存希望。
經劉先生認證,是他公司的保安員,名叫陳佛生,52歲,住大坑東3號木屋,在這裏工作僅四個月,妻兒均在大陸鄉間,陳某在公司工作盡責,對人和藹,沒有不良嗜好,更從未聽聞跟別人過不去,此次慘死,實屬橫禍。

他的工作是晚上留守公司,巡邏時會手持電筒、看更用的計時鐘等,而在屍體旁邊,除了一副眼鏡,確實還有上述兩種東西,都被染上血跡,而計時鐘是停在十二時三十分。
換句話説,在這個時間之前,他仍然生存。

警員封鎖兇案現場,凌晨二時三十分,法醫官李福基及指模部人員到場調查視察,預計將會進行至天亮。
法醫官驗出死者的血液為O型,從屍體的傷勢程度和流出的鮮血,斷定死者在凌晨十二時至一時這段時間內遇害。

警方認定這是一宗劫殺案。但兇案現場找不到可疑兇器。
而本案唯一的目擊者,可能就是正在醫院搶救的薛老太,警方派員在醫院守候,希望第一時間跟她攝取口供,其子劉先生亦一直陪伴在側,不料薛老太在搶救中突然甦醒過來,有氣無力的向兒子劉先生説了一句:「是『安南仔』打我…」
之後沒法再説多一點,便昏迷過去。

「安南仔」不就是該公司的職員阿基?
得此重要線索,警方正想立即採取行動之際卻又出現了阻滯。
文:元方
海報設計:豹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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